欢迎访问诗林网http://www.slin.cn

 

 

杭州铁路

五人散文集萃

    选自上海铁路局《窗口》杂志2006年第1、2期合刊

 

  陈慈林  醇酒缔良缘/从"爬格子"到"敲键子"/书房咏叹调/我被钱江潮撞了一下腰/
          咬文嚼字,痛并快乐着


  方  方  看话剧/姑 姑/相思鸟/战 友

  徐  艳  黄龙宫历险记/两位老师/梦中的电影票/停电的夜晚/住平房的日子

  叶小本  1985年的希望/故乡的流年/房子这件事/有信的日子/我爱收音机

  朱坤宇  非典时期的短信/看《红楼梦》/老屋、葡萄和童年/网络是水/闲话笔名

 刘建春 诗性的另一种表达方式——杭州铁路五人散文述评

 

 

陈慈林五篇

 

醇酒缔良缘

    前不久我收到一个大红请帖,是我乡下老家的朋友松要为他25岁的儿子订婚,邀请我全家去喝喜酒。他在电话里对我说,这次准备摆30桌“订婚宴”,请亲朋好友“好好乐乐”。到了那天,他会派汽车到杭州接我,让我全家一定要去“赏光”。我问他,儿子又不是结婚,办什么订婚宴?他大笑着说:“现在农村都兴这样,反正也化不了多少钱,无非是图个大家热闹、高兴。”我问他办订婚宴大约要化多少钱?松笑着说:“不多,也就是二三万元”。听着松轻描淡写的语气,我恍若隔世,不禁回忆起20多年前陪他去“相亲”的情景,那时他买给“准岳父母”的礼物只化了9元3角钱。亏得他的好酒量,才“骗”回来一个老婆。
  松那年28岁,这在农村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。他生得一表人才,聪明能干,打篮球、在村剧团里唱戏,是村里各种文体活动的积极分子,按理应该很受姑娘们青睐。但因为有两个“缺点”:一是家里穷,兄弟三个,三条光棍;二是好喝酒,听说在村里还未碰到过对手。因此一般女家获知详情,没有不打退堂鼓的。虽然有几个姑娘看上他的人才,但只要女方父母一打听底细,马上就没有了下文。所以年届“而立”还是个“王老五”,常有顽童跟在他后面唱:“阿松哥,真叫苦,年纪到了二十五,裤子破了没人补……”
  随着年龄的增大,松的父母急得不得了,他们把传宗接代的希望放在三个儿子中“硬件”最好的松身上,到处请人为松“作介绍。”
  那年我回家过春节,又有人给松介绍了“新对象”。这次人家介绍的对象在30多里地外,先要让松去女方家“相亲”。为了增加相亲成功的“保险系数”,松的母亲要我陪同“保驾”,并嘱他少说话,尽量不喝酒。
  大年初三,松穿上我借给他的刚做的涤卡中山装,由我陪着上门相亲。第一次上门总要带些礼物,但当年队里的棉花都让台风吹坏了,松全家劳动一年,不但没有分到红,反而还“倒挂”队里18元钱。我那时每月工资也只有30几元,探家时为家里买了些年货,钱包里总共也只剩10元多一点了。想到松讨老婆不容易,我咬了咬牙,留下5元钱当回单位的路费,把其余的钱都给了松。松的父母又到邻居家凑了一点,给女方家长买了一条新安江香烟、两瓶加饭酒、二斤黑枣、一包酥糖;给姑娘买了两块花手帕、一块花头巾,共化了9元3角钱。松提着礼物,腰里揣着剩下不足5元的零钱,壮着胆子上门相亲了。
  姑娘是家中独生女儿,父母很宠爱,因此拖到24岁才“找对象”。我们与姑娘全家谈话的气氛很融洽,转眼间就到了午饭时间。姑娘陪母亲在厨房做饭,“准泰山”陪我们用餐。他拿起一把锡酒壶,斟满我们的酒杯:“欢迎你们来做客,不知你(们)会喝酒吗,我们先来干一杯。”我想起了出门前松父母的话,在桌下踢了他一下脚,松没有理我,顾自拿起酒杯说:“酒我倒是喜欢的,但酒量不太大。不知伯父喜欢喝酒吗?”“我也蛮喜欢喝酒,但酒量也不大。”于是二人干了第一杯。
  真应了“酒逢知已千杯少”的俗语,这对自称“酒量都不大” 的“毛脚”翁婿在酒桌上开始了“切磋”。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三个多小时,家里的酒喝完了,姑娘连续几次到左邻右舍家借“酒票”(那时买酒要凭票),十多斤黄酒喝下去,二人越说越投机。“准岳母”气得在厨房内抹起了眼泪:“我这辈子嫁了个酒鬼,想不到女儿也要步自己的后尘了。”我暗自着急,看来这次相亲又要“泡汤”了。
  回家路上,我埋怨松不该放量畅饮,松却说我是杞人忧天:“如果他们真的看得上我,绝不会因为我酒量好不要我,而且以后再来肯定有酒喝;如果真的看不上我,也算是我交了一个‘忘年酒友’吧。”一番话说得我哭笑不得。
  事态的发展正应了松的预料:我们走后,老两口顶上“牛”了。老爸认为这个“女婿”实在,酒量这么好,身体肯定也很好。以后去女儿家,至少有人陪着喝酒了。因此这个女婿“要定了”。老妈认为万万不行,自己已经吃了一辈子苦头,坚决不能让女儿重吃“二遍苦”。
  两老相持不下,只得让女儿“裁决”,倒是女儿想得开,她总结出松的三条优点:一是这人实在,做“毛脚女婿”照样放得开,象个做大事情的;二是能喝这么多酒,身体肯定棒,就象老爸喝了这么多年酒,从来不生病,省下看病的钱买酒喝,划得来;三是“艺多不压身”,这么好的酒量,还怕以后没饭吃?也没听说过谁家是因为喝酒喝穷的。
  第二年的春节,我喝上了松的喜酒。20多年来,松没有辜负当年“慧眼识珠”妻子的期望。改革开放后不久,他出任乡镇企业的供销员,凭着待人诚恳和好酒量走南闯北,打开了产品销路。后来又自己办厂,目前已拥有数家企业,老是忙得不可开交。但他不管多忙,每个月总要派车把老丈人请来喝几杯。遇到我回家探亲,这陪客当然是非我莫属了。
  现在,松的儿子也到了订婚的年龄了,他当然不会象老爸一样寒酸了。但他是否也能象老爸一样,遇见一个“慧眼识珠”的妻子,构建一个温馨的家庭呢?我祝福他们。

 

 

从“爬格子”到“敲键子”

  过去写稿被称作“爬格子”,因为用的是方格稿纸,一般的稿纸每行18字,每页20行。把方块字和标点符号码在一个个格子里,说是“爬格子”,真是非常形象贴切。所以第一个“天才”一说,后来的“人才” 们纷纷仿效,最后象我这样的“蠢才”也常常把“爬格子”挂在嘴上了。
  “爬格子”是件苦差事,但凡有能耐的,最多把它当成“敲门砖”,门一敲开,砖早就扔一边去了。只有碌碌无为如我辈,还在那“格子”里爬来爬去地“爬”不出山。
  不过时代毕竟不同了,我辈也有了与日俱进的变化,大家几年前就逐渐“鸟枪换炮”,改“爬格子”为“敲键子”了,你可别小看这个变化,那在哲学上是可以被称为“质的飞跃”的。
  第一次从“爬格子”到“敲键子”的尝试是被逼的,一位非常熟悉的编辑“威胁”说:“你老哥的字写得象蟹爬,名符其实的‘鬼画符’,编你的稿子要多化一倍力气。别人都‘换笔’改用电脑了,你如果半年内还不能‘换笔’,那我要对你的稿件‘罢编’了。”
  “爬格子”是我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,如果真的“罢编”,那无异于“扼杀”了我一半生命,我岂敢置若罔闻?其实这几年我吃“鬼画符”的苦头已经不少了,有的编辑常常把我的稿件从案头直接送进了字纸篓,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,那可是我心头永远的痛。
  看来“换笔”是势在必行了,但“换笔”是那么容易的吗?我可是连电脑的开机、关机都还不会呢!
  诗人林子热心助人,他以自己换笔多年的经历鼓励我,还帮我买来了一台二手电脑。因为我从小没有读过正规学校,至今讲的是一口南腔北调的话,所以与拼音有关的输入法均不在考虑之列,他向我推荐使用五笔输入法。
  打开电脑,犹如打开了一个新奇的世界。过去写字,想到什么就写到纸上,现在首先要搞清这个字应该怎么输入?桌上摊开一张“五笔字型键盘字根总图”,打一个字要看好几遍,确认后才小心翼翼地打上去。手写时虽然不好看,但我的速度一直很快,一篇千字文,最多二小时就能完工。改用电脑后,打一个字要几十秒钟,有时甚至要几分钟。
  “总图”把所有汉字拆分为“字根”,依次分布在25个英文标识的键盘上,许多人学五笔打字是先“背”字根在键盘上的位置,我最怕死记硬背,只能慢慢找规律。
五笔输入法的要害其实是“拆字”,亦即把一个字分解成几个字根,笔划多的字相对比较好打,因为字根比较明显。但碰到笔划少的字就抓瞎了,第一次打尺寸的“寸”字,搞不懂这字是什么结构?它的字根该怎么拆?打完第一笔,不知道接着应该怎么打? 只得到处追着问别人。
  记得第一次打的是一篇介绍合肥包公祠的游记,仅500多字的稿子,足足打了八九个小时。好不容易完成了,谁知关机时忘了保存,等第二天打开电脑时,只剩下了一个标题。当时真有欲哭无泪的感觉。
  换笔的过程好比是蚕的蜕变,痛苦中慢慢获得了成功的喜悦。使用电脑其实也只不过是熟练劳动,一段时间后,打字的速度与日俱增、越来越快。敲键子比爬格子最大的优点是修改方便,不管你修改多少遍,鼠标一点,都可以做到天衣无缝、不留痕迹。复制、转发快捷是它的第二个优点,一只3.5寸的软盘可以存贮几十万字的文章;一篇稿子要发给编辑,只要键入对方邮箱地址,通过网络几十秒钟就可以到达编辑案头,提高的效率已不能单纯以倍数来计算。保存底稿更是它的强项,完成一篇稿件后,将它放到相应的文件夹,以后只要打开电脑就能随时调用,不再象过去保存“手稿”那样麻烦,既占地方又怕损坏。
从爬格子到敲键子,使我直观地理解了“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”的道理。

 

书房咏叹调

  自从染上了舞文弄墨的爱好后,就一直梦想着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,书房用不着太大,一排落地书柜使我那数千册爱书伸手可及、一方斗桌(现在以电脑桌代替)容我笔耕就可以了。可惜这个梦我已经做了许多年,至今还无法如愿。
  28年前刚结婚时,一间约7平米的单身宿舍是我们的“洞房”。我爱人用几张彩纸糊在墙上,低矮、简陋的房间,就有了几分温馨的氛围。我把单人床拼上一块板,一张两斗桌一张方凳,全“套”家俱加起来才12条“腿”,比当时流行结婚“72条腿”的标准,足足少了60条。那张二斗桌既是饭桌也是我的“书房”,所有的“涂鸦”都是在这上面完成的。
  第二年终于分到了房子,只有一室一厅、建筑面积才32平方米,连卫生间都没有,更何论书房了。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排队到公共厕所倒痰盂。那段时间里,这成了我们家属楼的一道“风景线”。
  10年前,终于分到了一套二室一厅带厨房、卫生间的新房子,根据房改政策,我掏出近2万元钱买下了它。装修时我让人隔出一块空间,做了一只硕大的书柜和一张写字台,虽然不能算是真正的书房,但我终于有了“写作专座”。搬进新房的当晚,我兴奋得睡不着,坐在“写作专座”上好几个小时舍不得挪动。我爱人笑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“乡巴佬”,“烧”得都沉不住气了。
  谁知1年后,路局调整生产布局,我奉调到杭州工作,2年后爱人也调来杭州,儿子到外地读书,有“写作专座”的新房子就空置了。我们从此又开始了居无定舍的生活。先住集体宿舍,儿子毕业分配回杭州后,全家三口人租住在一“套”26平方米的房间里。我的那些爱书只能躺在阴暗的库房里睡大觉,几回回梦中听到那些爱书在哭泣,醒来时只能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。
长期租房住毕竟不是办法,在杭州购房就提上了家庭“议事日程”。但杭州的房价已从几年前的每平方米二三千元,扶摇直上、飙升到了八九千元,万元房价也早屡见不鲜,工薪阶层要想实现“居者有其屋”,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。
  3年前,咬咬牙、鼓足勇气卖掉了当年千辛万苦装修好的房子,又倾全家10多年积蓄,终于在杭州买了一套不足50平米的二手房。逼仄的空间使我根本不敢再有书房的奢想,那多年收集的3000多册爱书,也只能让它们象沙丁鱼一样“蜷缩”在顶柜里。
  一台电脑占了半个阳台权充书房,鲁迅先生当年把自己住的半租界亭子间,命名为“且介亭”,我附庸风雅,戏把占了半个阳台的“书房”叫作“日口斋”; 这“日口斋”“夏热冬凉”,特别是夏天最高气温可达40℃以上,也算是名实相符了。

 

我被钱江潮撞了一下腰

  从小读“八月十八潮,壮观天下无”的古诗,使我对钱塘江潮充满了好奇心。后来又陆续读到诗仙李白的“浙江八月何如此,涛似连山喷雪来”;诗圣杜甫的“天地黯惨忽异色,波涛万顷堆玻璃”;刘禹锡的“八月涛声吼地来,头高数丈触山回”等脍炙人口的诗篇,更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亲身感受钱江潮的魅力。
  几年前调到杭州工作,把办公室当成了临时寝室。这个地方离钱塘江竟然只有数十米,晚上我常常枕着潮声入眠。与钱塘江“比邻而居”,使我能常徘徊在钱塘江畔,寻找“零距离”亲近钱江潮的机会,以了却我多年的夙愿。但好几个月过去了,那想象中的“惊涛拍岸、卷起千堆雪”的奇景却始终没有出现。钱江潮会不会是浪得虚名?我产生了疑惑。
  后来与一位姓周的 “报潮员”交上了朋友。报潮员的工作是把每次潮水到达的时间、潮位高度等数据报告水文管理所。周从小就生长在钱塘江边,高中毕业后继承父业当报潮员已有10多年了,对钱江潮的变化规律了如指掌。
  周告诉我,钱塘江与南美洲的亚马逊河、南亚的恒河并称世界三大强涌潮河流。但涌潮之优美壮观当以钱江潮为最,这是因钱塘江独特的地理环境决定的。钱塘江的入海口杭州湾宽达65公里,溯流而上到海宁市盐官镇时,江面仅宽二三公里,再往上游,最窄处不足千米,形成一只喇叭口。天文大潮时,海水倒灌入江,越往上游,江面越窄,江底越高,后浪推前浪,一浪挤一浪,形成蔚为壮观的钱江潮。但平时钱塘江潮位并不高,每逢农历初三、十八日,因受月球引力影响,才会形成天文大潮。
  人们观赏钱江潮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,沿江有许多传统的观潮点。周绘声绘色地介绍几处传统观潮点和水潮的奇景:江河海湾交汇处的八堡海塘,是“一潮三看”的第一站,也是观看“碰头潮”的绝佳处。八堡海塘以西10多公里的盐官,是第二个绝佳观潮点。从这里看去,潮势东来时,潮头齐列一线,绵延数公里,形成著名的“一线潮”。盐官上游10公里处的老盐仓,是第三个绝佳观潮点。前些年筑起丁字大坝拦截江潮后,可观赏奇特的回头潮,当潮峰撞上伸入江心的大坝时,潮头如同受惊的猛狮突兀立起,激起丈余高的水柱。折回后形成一条反方向的白色潮线,形成“回头潮”。“回头潮”与主潮在江心相遇,形成交叉的“十字潮”,使观潮者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叹为观止。
  周邀请我等潮水最大的农历八月十八日,到他家附近的观潮点去看潮水。
  中秋节一过,周打来电话说:“今年的潮水肯定很大,你观潮的机会来了。”我带上摄像机、照相机等,专程赶到老盐仓周家门口的江堤上,提前好几小时就占据了有利位置,准备拍下心仪已久的钱江潮丰采。此时江堤上人头攒动,数十万群众自发赶来,在绵延50多公里的钱江两岸耐心等候潮水光临。
  周父嘱咐我:“潮水来时你千万不要离江堤太近,那里很危险。”我看着缓缓流淌的江水,离堤岸至少还有六七米高,他是否太小心了?我不以为然地点点头。
  等待的滋味是难捱的,但姗姗来迟的潮水终于来了,平静的江面上远处传来了嗡嗡声,好就是几分钟的功夫,嗡嗡声就变成了万马奔腾的喧哗声,压倒了观潮者的嘈杂声。我通过摄像机的取景框看到,东方水天相接处泛起万道银光,时隐时现,象无数条银白色的鱼在江面上跳跃追逐,又似一队洁白的天鹅列队展翅飞来。此时后浪推着前浪,挤出一堵耸立江面数米的“浪墙”,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澎湃前进。顷刻间,浪峰呼啸而过,江水涌动,平涨数尺。天际处那银白色的浪潮转眼之间将到面前,仿佛触手可及。看着这气势磅礴的浪潮,我早把周父的叮咛忘到了九霄云外,跳到江堤上,扛着摄像机忘情地拍摄着。刹那间,势如奔马的浪潮经过我身边,在露出江面的一段隔坝上迎头一撞,一声“轰隆”,激起了足有10米高的浪峰,普天盖地越过江堤……又凉又咸涩的钱江潮带着巨大冲力,把我从1米多高的堤坝上打倒下面……我挣扎着起来,看着滚滚西去潮水的背影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  数十名观潮者和我一样成了“落汤鸡”,我满嘴是带着咸味的泥沙,摄像机、照相机和传呼机全部受到潮水“洗礼”。周父内疚地说:“都怪我没向你说清楚情况,万幸不是反钩浪,否则就把你卷到江里了。我们这里每年都要发生五六起观潮者被潮水卷走的事。”
  被钱江潮“撞腰”使我懂得了要敬畏大自然、切不可亵渎大自然的道理。

 

咬文嚼字,痛并快乐着

  如果你有机会对别人的文章评头品足,在满足了“好为人师”的心理后,还可以拿到一定的报酬,这样的“好事”你干不干?近来我就碰上了这样的好事,受聘担任了一家报纸的纠错员,专门从事对报纸出现的错别字、“用典硬伤” 、语法错误和乱用标点符号等进行全方位的批评。
  这家报纸是刊发言论的《杂文报》,它以“革新鼎故、激浊扬清”为已任,云集了如鲁迅文学奖获得者鄢烈山,刘洪波、梅桑榆、徐迅雷、张雨生、阮直、何满子等当代顶级杂文家。这些杂文家文风犀利、思想新锐、说理透彻,嬉笑怒骂皆成文章,常有兼具思想深度、生活厚度和鞭挞力度的佳作迭出。但遗憾的是,版面上有时也会出现一些“瑕疵”,为了提高编辑质量,2004年9月,该报在全国征聘“纠错员”。
  纠错员的条件是“首先要有扎实的文字功底和丰富的文史知识,其次要有相对充裕的读报时间并喜爱咬文嚼字,最后一点只是参考,如果有方便的上网条件那会使编读之间的沟通更迅捷。”我自知尚未具备“要有扎实的文字功底和丰富的文史知识”,但我还是跃跃欲试报了名。
  报社在上百名应征者中进行了“考试”,“试题”是对一个月的报纸“纠错”。我经一周努力,“纠”出了20多个错别字、3处“用典”“硬伤”。该报最后“录取”了4名纠错员,我亦忝列其中。
  报社采用的是纠错员与编辑“人盯人”的责任制,我“盯”的是“五味子”和“生活随笔”两个版面。汉字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文字,目前常用汉字就有四五千个,《康熙字典》收字6万多,《中华大词典》收字7万多,我认得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!多音字、多义字、异体字更是数不胜数,有的字形音相近,极易混淆。正式开始纠错,我才发现承担了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但此时“开弓没有回头箭”, 我已经骑虎难下了。
  为了保证纠错质量,我搬出了许久不用的《辞海》、《辞源》、《现代汉语词典》、《中华大词典》、《汉语成语九用词典》和《中国历史年表》等工具书,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,稍有疑问,马上翻阅。为避免“以已昏昏、使人昭昭”,有时为了求证某个词的正确用法、或某个典故的准确出处,我要查找好几本权威的工具书来互相印证。平时读一张四开四版报纸最多用半小时,现在增加一倍时间还不够。戴上老花眼镜还怕看不真切,恨不得再增加二只眼睛“豆腐里挑出骨头来”, 这下我算尝到了咬文嚼字带来的酸涩了。
  当纠错员的心情是矛盾的,一方面希望报纸尽量少出差错;但如果在当期报纸上真的找不出一处差错时,也会令我焦躁不安,只怕是自己不小心放过了差错。报社虽然规定每名纠错员有自己的责任版面,但有咬文嚼字习惯的人,谁会放过其他版面上的错别字不管?如果我未“纠” 出责任版面的差错,却让其他纠错员发现了,那岂不是证明自己的水平或者责任心不如别的纠错员?
  以纠错员的身份读报,与平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。平时读报,主要是欣赏文章的内涵和写作技巧,有时还是紧张工作后的放松,能感受到许多阅读的愉悦和审美满足。而以纠错员的身份读报,对每篇文章从标题到内容,甚至标点符号,都不敢有丝毫懈怠,只怕一不小心,把错别字和“硬伤”放过去,造成“失职”。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始终伴随着我的阅读过程,使阅读应有的愉悦荡然无存。这也算是担任纠错员付出的代价之一吧?
  当然,咬文嚼字在给我带来苦涩的同时,也给我带来了许多快乐:
  担任纠错员近一年来,我已经基本适应了这项竞争激烈的工作(纠错员并非“终身制”,今年五月,新聘了一名纠错员,两名未能及时履行职责的纠错员被“炒鱿鱼”,而我却因“纠错认真”,责任版面被“调整”到了头版)。
  担任纠错员也提高了我的阅读和写作能力,现在阅读书报时对错别字特别敏感;过去写文章时,也有许多不规范的用法,通过纠错,提高了自已规范使用汉语的自觉性和水平。
  担任纠错员还使我重新恢复了使用工具书的习惯。一段时间来,我几乎已经把各种工具书束之高阁了。现在通过与工具书的亲密接触,使我澄清了许多似是而非的问题,“纠学相长”,收获真的很不少。
  纠错员的工作经历更为我从事的本职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,增加了我克服困难的自信心。
  咬文嚼字有苦有乐,苦中有乐。在未来岁月中,我还要发扬生命不息、咬文嚼字不止的精神,更加投入地“咬”下去,继续“痛并快乐着”,为净化言语环境、提高汉语使用水平作出自己微薄的贡献。
 

 

Copyright © 2000-2008 www.slin.cn all rights reserved  诗林网   版权所有